第四十九回中,湘云充分显示出了她的英雄本色。
先是打扮:外面穿的是“一件貂鼠脑袋面子、大毛黑灰鼠里子、里外发烧大褂子,头上带着一顶挖云鹅黄片金里、大红猩猩毡昭君套,又围着大貂鼠风领”,里面穿的是“一件半新的靠色三镶领袖秋香色盘金五色绣龙窄褙小袖掩衿银鼠短袄,里面短短的一件水红装缎狐肷褶子,腰里紧紧束着一条蝴蝶结子长穗五色宫绦,脚下也穿着麀皮小靴”,这样打扮的效果是“越显得蜂腰猿背,鹤势螂形”。
众人对她的评价是:偏她只爱打扮成个小子的样儿,原比她打扮女儿更俏丽了些。
——反正她到底穿的什么也很难懂,简单地说,就是奇装异服。
可以这么说,奇装异服不一定好看,但是,敢于以奇装异服示人的人,都对有着强大的自信和极强的心理素质。
湘云就是这样的人,她对人对事总是直口说出自己的感觉,而对于别人的小心机小心思,从来都不予计较。
接下来就是湘云跟宝玉一起烤鹿肉吃的情节,跟她熟识的人都知道她的性情与风格,尤其是宝钗、黛玉等人,“平素看惯了,不以为异”,是而,肉熟了,平儿、探春和凤姐不待招呼,就走过去拿肉吃了,凤姐还说:“吃这样好东西,也不告诉我!”也就是说,大家对湘云烤鹿肉这事不但不觉得奇怪,还都很赞同。
而宝琴,看到湘云一个贵族小姐却站到了烧烤架子前,“深为罕事”,是而,肉熟了,她也不去吃,只是看着笑,湘云叫她:“傻子,过来尝尝。
”(这称呼,何等亲热,何等自然!)直到宝钗也让宝琴去吃肉,她才过去了。
黛玉不吃这肉是因为身体原因,却也对此有所表示,她站在一边笑话湘云:“哪里找这一群花子去!罢了,罢了,今日芦雪庵遭劫,生生被云丫头作践了。
我为芦雪庵一大哭!”黛玉也不是真的笑话湘云,而是姐妹间逗着玩的。
湘云的回答是:“你知道什么!‘是真名士自风流’,你们都是假清高,最可厌的。
我们这会子腥膻,大吃大嚼,回来却是锦心绣口。
”引得宝钗也跟着起哄:“你回来若作得不好了,把那肉掏了出来,就把这雪压的芦苇子揌上些,以完此劫。
”——“是真名士自风流”的前半句是“惟大英雄能本色”(后来湘云将葵官的名字定为“韦大英”,出处就在这里),可以这么说,湘云在这一情节中,言行完全是出于本色,也十分惹人喜欢,所以,在这一回中湘云显出来的是英雄本色。
当然,“是真名士自风流”也可以理解成是湘云自比,我倒觉得,这话是说给黛玉听的,用来形容黛玉更确切一些:她的性情就是那种专注于自我完善,不太在意别人的看法的“自风流”,而且,其诗其才,也堪作名士。
湘云和黛玉,在本回中一个是本色英雄,一个是风流名士,到了第七十六回中,又一个“寒塘渡鹤影”,一个“冷月葬诗魂”,她们两个的才情与品貌都是堪堪相配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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